Friday, February 25, 2011

二十二吋腰圍的日子

香港有誰認識艾力.克萊普頓(Eric Clapton)?或應該問有誰還記得他?朋友送來兩張他的演唱會門票。到了場地放眼一看,擠滿會場的觀眾,都是一些禿了頭、白了髮的「中年人」。也許他們是真正欣賞音樂,也許他們希望懷緬過去了的年青歲月,也許他們只是好奇,但管他!今晚是屬於我們的。

克萊普頓這晚的演出遠比十多年前我在另一演唱會中所聽到的更投入、更出色。也許這與那極為緊湊的樂隊有關,但一向不以指法速度而以音色、品味見稱,卻被同行取笑為「慢手」(Slow hand)的他,再一次證實了他的指法確是出神入化。這晚他演奏了多首熟悉的金曲。那些經歴了數十年的旋律,經過重新精心編排和音響效果,同樣令人血脈沸騰、手舞足蹈。

克萊普頓的才華,特別在演繹怨曲方面是毋庸否定的,這與他一生的悲痛遭遇不無關係。這位可能是樂壇上最多與其他歌手和樂隊合作過的奇才,每當遇上重大挫折時,反而能把自己的才華推至另一個高峰。他因為染上了毒癮和酗酒而把一首《可卡因》(Cocaine)演繹得舉世皆知;因為單戀好友佐治.哈里遜(George Harrison)的妻子而寫了他最負盛名的名曲《娜拉》(Layla);因為他四歲的獨生子意外身亡,於是他寫了膾炙人口的《天堂的眼淚》(Tears in Heaven)。每一首作品都像是要向命運挑戰:我是不會倒下的!

台上的他戴著一副老成的眼鏡,穿著一件毫不起眼的短袖恤衫、一條牛仔褲、波鞋,令我想起自己那二十二吋腰圍、長髮披肩、凌晨在彌敦道小便、在屋邨升降機中露宿的狂野日子。今天腰圍三十八,兩鬢皆白,每天接受政治折騰,改變實在太大了。也許命運、年齡、挫折均難不了有意志、有理想、有才能的人;也許他們不會蒼老、不會倒下,只會更成熟、更適應、更頑強,但我們還是成長了。演唱會完結時,前排的一位外籍人士轉頭來看著我們笑一笑,像是說: 「我們和他一樣成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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