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June 30, 2015

怎樣修補?甚麼裂痕?

「民主思路」創 立時提出「修補裂痕、重新上路」作為組織的中短期工作目標。政改投票日聽到政務司司長林鄭月娥在結語時,以及飯盒會召集人梁家傑在投票後,異口同聲說要致 力修補社會裂痕,令我在極為沉重的心情中也稍覺安慰。有意修補裂痕,希望不會只是政治口號,但林鄭所談的相信是行政立法間之裂痕,而梁家傑所言的卻恐怕只 是 社會之裂痕。沒有人觸及但卻同樣重要的,是中央與泛民間之裂痕。

特首泛民欠恆常對話

先 談行政立法之裂痕。從某角度而言,這應是最容易修補的。特 首梁振英在政改否決後不足三天,便同意把創新科技局撥款申請延至十一項民生撥款申請之後,也勉強算是走出了第一步。但修補行政立法關係並非如此簡單。梁振 英與泛民之溝通是三屆特區政府以來最惡劣的。他上任以來只與民主派有過一次早餐會面,而那次僅有的會面更是不歡而散。雙方的關係只建立於隔空罵戰之上,確 是有點荒謬。建立一個恆常對話的常規實是當前急務。

社會的裂痕比較複雜。這裏最少包含兩個層次:政黨之對立及市民 之對立。嚴格而言,市民之 對立乃建基於建制派與泛民之對立。作為從政者、黨派領導人,實有責任率先以身作則,不要為市民、政黨之爭樹立互相妖魔化、拼過你死我活的榜樣。在這方面, 意見不同不是最大問題;最大問題在於互相敵對仇視這種政治意識形態。我明白面對着兩大選舉即將來臨,政黨之爭是必然之事;但選舉歸選舉,敵視還敵視,如果 真的有決心修補裂痕的話,建制與泛民雙方也要顯出從政者應有之胸襟氣量,修補裂痕才不會流於務虛的口號。在這裏必須一提,沒錯,網上確有很多不以真名示人 的網民日夜竭力謾罵、抹黑、妖魔化對方;但從政者不應受這些不文明的網絡文化所影響,降低自己的人格與水平。這對修補社會裂痕應有莫大幫助。

中央泛民難否定對方

最 難處理的,應該是中央與泛民間之裂痕。這裂痕之中心點是雙方如何處理對「一國兩制」及《基本法》之理解和期望的落差。中央不能視所有在兩制下發表之意見和 主 張,為威脅一國權力之表現。泛民也不應視中央在特區行使主權為違背「一國兩制」承諾之表徵。雙方均要緊記,「一國兩制」本身既是回歸的共識基礎,亦是一種 必須之政治妥協;我們不應、亦不能輸打贏要,否定對方的關注和憂慮。泛民要多了解認識「成文法」制度下的憲制權力架構,中央也要學懂在「普通法」下思想表 達自由之重要性。

「修補裂痕」不是一句口號。不是掩飾政改失敗應負上責任的遮羞布。我們應坦誠面對市民和對方,仔細自我檢討政改失敗錯在哪裏。只有互相虛心求證,才可真正落實修補裂痕的承諾。希望從今天開始,我們可以共勉求全!

Monday, June 29, 2015

十一年

從來沒有想過當大律師,但誤打誤撞卻當了大律師四十年;從來沒有想過從政,但跌跌碰碰卻也從政
十一年。如果相信宿命論的話,這便是最好的例證。父親曾經說過:要來的,擋不了!我開始感覺到這句話背後隱藏的哲理。

也 許因為相信命運的安排,也許因為議會乃黨派相爭、是非之地,所以對離開議會的決定卻出奇地來得撇脫。儘管如此,離開公民黨卻是另一回事。也許這是因為我對 公民黨的感 情始終遠遠超越議會,但諷刺的是,我卻是先有退出公民黨的念頭。這念頭始於二○一○年五區公投。但那時候又考慮到應先盡力影響黨的走向才思退走,更何况從 政的第一目標是爭取普選。還未開始便言放棄,實非我所為。

可惜事與願違。普選無望,卻反而與黨愈走愈遠。到了去年初,公民黨全面擁抱佔中作為爭取公民提名之手段,令我更漸覺大勢已去。八三一從各個角度來看,也是一個分水嶺。本應在那時退出,但仍有一絲政改一天未投票一天也仍需努力爭取最大民主進程之念。你可以說這是天真、這是奇想,但這也是從政者的天職。儘管黨的心態是玉石俱焚,我也要掙扎至最後一刻。

有 否幻想過公民黨會改變立場?當然有。但幻想歸幻想,事實始終是現實。也許公民黨著重英雄主義,但從來英雄主義對我來說是毫無吸引力;一向認為只有真正爭取 到民主成果才是最有意義的目標。 有人說政治是如何達致不可能的藝術,我卻始終認為政治是不放棄理想下,如何以最低代價,換取最高成效的學問。可惜公民黨的目標重點並不在此。天有陰晴不 定、月圓月缺。雖 說聚散是人之取捨,但始終有種莫名惆悵!

Friday, June 19, 2015

問我

不少希望政改能順利通過的朋友不斷問我:你的主張、判斷、策略和心態皆與泛民主派截然不同,為甚麼最終卻還是決定與他們「綑綁」在一起投反對票?我本想只報以微笑,但卻始終笑不出來。這不是綑綁與否的問題,而是你是否忍心看見社會因為缺乏共識、嚴重撕裂而為一個違反原則的終極政改方案勉強通過付出我們難以承受的代價。

這決定沒有對與錯,只有不同的看法。也許我是過慮了;也許是我缺乏勇氣面對那些充滿着仇恨和激情的激進分子把香港變為政治戰場;也許我根本不是一個喜歡賭博的人,我不願意亦不會以香港的繁榮穩定作為賭注,更不會押上「一國兩制」的成敗。

不 知怎的,我很自然地便想起了一支七十年代由黎小田作曲、黃霑寫詞的《問我》。這首歌其中有幾句是這樣的: 「無論我有百般對,或者千般錯,全心去承受結果。面對世界一切,哪怕會如何,全心保存真的我。」第一次聽這首歌時,令我聯想起法蘭仙納杜拉的《我的路》 (MyWay)。這兩首歌可說是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歌曲中的歌手不是歌頌自我,也不一定要求我們擇善固執,更不是說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對的;只是說: 「你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我願意為我的決定負責。我也希望無論以什麼策略、什麼行動、什麼心態爭取民主的人,也會為自己的理想和言行負責。如果我們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心中 的猜疑,放下自我和偏見,也許我們看這世界會看得更全面、更透徹、更清楚。也許我們會比較理解其他人的看法;也許我們肩上的擔子也會因此比較輕了些。但最 終,是否真的這樣,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Saturday, June 13, 2015

相對與絕對

明白政治的人均 會認同政治只有相對而沒有絕對。相對的意思是政治永遠有不同甚至對立的觀點,但卻沒有完全對或錯的觀念。對或錯可能是後人從歷史角度作出的判斷,但政治不 是一門評論以至褒貶的學問;政治的主要目的是追求效果和實踐,而非鬥垮對手,鬥垮對手只是達至最終目的之過程。

有人說政治與道德高地是分不 開的。某程度來說這是對的。回顧中國數千年歷史,平民要造反、國家要開戰,前提必然是要「出師有名」;意思是要找一個道德高地支持自己的行為。曹操便是一 個好例子。他挾天子以令諸侯,掌權近三十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從來沒有嘗試或考慮篡位自立。這是因為曹操的政治目的是掌權而非當皇帝, 「扶助」天子正是他的道德高地。這與他的兒子分別頗大。曹丕放棄道德高地,篡漢立魏,魏朝卻很快便滅亡了。

所以我們不能,亦不應過於批評某些政客長期頑守道德高地而不為政治困局尋出路。如果要批評的話,只可以說他們混淆了目的和手段罷了。當然,也許他們的目的只是享受道德高地的光芒罷了。如果這是事實,我們只可說這些人只求滿足一己私慾,不以整體社會福祉為目標,不值支持。

但 假若攻佔道德高地是為了達至某一政治目的,那便要看這政治目的為何和堅守道德高地的代價是什麼。在今天的香港而言,還沒有爭取到民主便站在道德高地激發社 會嚴重撕裂,動搖一國兩制的基礎,是手段與目的不相對稱的明顯結果。把政治看成絕對而非相對,是難有出路的。這也是曹操能名留後世,與曹丕只為歷史上的一 個小註腳之分別。

Thursday, June 11, 2015

民主思路

經過多月來的籌備和開會反覆討論,「
民主思路」終於在上星期天成立。籌備過程當然繁複,但最關鍵是在決定成立「民主思路」前,大家要清楚取得對方在所有重大議題上的共識。

成立「民主思路」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我們擔憂政改失 敗極有可能會直接拖垮一國兩制的實踐。從眼前的社會嚴重撕裂,以至中央與港人的缺乏互信,特區的政治兩極化,及港人身分認知等種種問題,均直接威脅到一國 兩制能否落實。社會內部與中央之間對一國兩制理解有所差異、中港兩地之一言一行皆會挑起互相猜疑,這條一國兩制之路如何走下去?一國兩制本身是一種政治妥 協,但政改失敗卻正正代表着雙方沒有絲毫妥協之心。連這一國兩制最基本的精神我們也做不到,一國兩制怎有機會成功落實?不但如此,我們每天都仍在這方面製造下滑危機,怎教人不憂心忡忡?

隔空罵戰只是逞英雄

我 們不認同現今建制與泛民兩陣營間之隔空罵戰。這種政治意識形態已逐漸成為特區的政治常態,甚至可說是一種具有相當破壞力的政治常態。某程度而言,隔空罵戰 只是一種逞英雄的行為,不但說服不了對方,更是尋求共識的最大障礙。這種不健康的政治常態不但窒礙了民主進步,更直接威脅着真正落實一國兩制。我們認為破 舊立新、改變這種政治常態才是香港長遠發展成功的唯一出路。

「民主思路」成立的目的在於研究落實一國兩制的基要條件為何、怎樣才能更全面掌握港人的身分認知,特區的長遠民主發展怎樣才可暢順達致,甚至在達致普選之 前如何改善管治質素等。我們認為任何新的政治主張必須具有一套扎實的理論基礎和事實驗證,通過一個廣泛、互動的平台,建立多方面和多元化的接觸點,接收和 推廣一套有說服力的政治理念。正因如此,「民主思路」並非一個單純傳統形式之智庫,而是一個研究與推動並重的智庫;這也是與特區其他智庫的分別之處。我們 認為論述與實踐在政治上是不能分割的,只有全面投入,勇於承擔,改變特區政治文化才有出路。

壓力與對話毋須相互排斥

我們承認這是一套理想化的構思。成功與否不但在於我們這群人願意付出多少、負起多少承擔,更重要的,是社會有多少願意參與成事的意欲,和發出共鳴的聲音。政改失敗是以舊有爭取模式爭取普選的完結篇。事實證明了,不斷製造社會壓力,不但得不到成果,反而帶來很多令社會難以接受的後遺症,甚至埋下了社會制度崩潰的伏綫。為甚麼我們不可以跳出框架,以另一種方式嘗試?不作另一種嘗試,何來難以預見的成功?更何況只要目標相同,壓力與對話是毋須互相排斥的。

今天社會嚴重撕裂之傷口能否復元,我們能否重拾那同舟共濟的獅子山精神,香港人的民主夢能否得以延續,你我能否為香港的成功故事開展一篇新的章節,完全在我們的掌握中。我們要有修補裂痕、重新上路的決心和準備,這新的章節才有望得以開展。

Friday, June 05, 2015

四十五與四十二

上星期中大一項政改民調顯示支持與反對八三一方案的市民百分比分別為四十五與四十二點九,相差不足三個百分點。有泛民議員歡天喜地、奔走相告說: 「我們很快便會與支持者看齊了!」看着這情景,我感到心酸。竟然有人為社會加深撕裂和對立感到高興。

假 若反對和支持方案的百分比掉轉為四十五與四十二點九,那又如何?這代表政改爭拗可以得到解決嗎?如果不可以,何喜之有?也許政客一貫的心態是,只要盡一切 力量把責任推往對方身上便是成功;所以落區不是要修補社會裂痕,而只是要爭取多點市民支持,藉以保護自己,這便足夠了。可有人想過今天反對的市民確是非常 憤怒,但假若政改失敗,這百分之四十五的人不會感到憤怒嗎?大家都坐在同一條船上,可以漠視對方的憤怒嗎?

看着這民調結果,令我想起了耳熟 能詳的所羅門王故事:兩位女士同時聲稱是一個初生小孩的母親,拖拖拉拉地走到所羅門王面前要求他還其中一位母親一個公道。所羅門王二話不說,便拿出寶劍來 要把小孩一分為二,讓兩位女士各取一半,真的母親便哭着說: 「算了算了!孩子給你吧!」

可惜故事歸故事,在現實生活中,有哪一方真正關心 香港社會前途?我們沒有包容之心,也沒有捨己讓人之欲。今天我們看着這社會很快便被中央的權威寶劍一分為二,我們有盡力去尋找出路嗎?也許政改會通過,也 許政改會被否決;也許建制派或泛民主派可為各自搶到了這一半社會而感到慶幸,認為這是成功的一天。但是我們這些真正的母親,心中卻正在痛哭:這孩子竟然被 犧牲了!